陳硯君渾身的不自在,像是被熱水澆過的雪,迅速融化了。
“謝大夫,您再這么說,我真找地縫鉆進去了?!标惓幘チ俗プ约涸值念^發(fā),為了掩飾那點不自然,他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桌上那個黑乎乎的大哥大上。
“您這個……”他指了指那臺大哥大,成功轉(zhuǎn)移了話題,“這玩意兒,可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您這路子,可真夠野的?!?/p>
謝冬梅瞥了一眼那臺大哥大,“借的。”
她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見陳硯君一臉不信,才緩緩解釋道:“市里百貨大樓的顧維,你聽過吧?他家的老爺子,病得快不行了,我給從閻王爺手里拉了回來。這個大哥大,就是顧維借我用的,方便聯(lián)系。等這事兒了了,就得還回去?!?/p>
“還有鄒家村這事,是陳老找到省里的關(guān)系幫忙,市里才這么快動起來的?!?/p>
陳硯君捏著煙的手,頓在了半空中,煙頭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他那雙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眼睛。
顧家老爺子?
那個傳聞中請遍了名醫(yī),連御醫(yī)的后人都束手無策,顧家甚至掛出天價懸賞的顧老?
他混跡市井,最清楚這些上流社會傳出的風言風語。
那病,在他們這些人的口中,跟絕癥沒什么兩樣。
可現(xiàn)在,謝冬梅就這么云淡風輕地說,人是她救回來的。
陳硯君再看向謝冬梅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不再僅僅是出于救父之恩的感激和敬重,而是多了一層對一種深不可測力量的敬畏。
與這樣的人物結(jié)下善緣,說不定之后自己有什么突發(fā)狀況她還能拉自己一把!
他將煙頭摁進煙灰缸,對著謝冬梅,鄭重其事地承諾:“謝大夫,招娣那丫頭,您放心,就算把鄒家村翻個底朝天,我也一定給您囫圇個兒地帶回來!”
謝冬梅緩緩點了點頭,這頭犟驢,總算是徹底捋順了。
“行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彼舱酒鹕頊蕚涓孓o,陳硯君讓謝冬梅把大哥大號碼給他,方便聯(lián)系。
謝冬梅拿起自己的大哥大,下意識地就想撥過去,讓對方的機器響一下,好存上號碼。
手指剛碰到按鍵,她就停住了,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差點忘了,這年頭,可沒有什么來電顯示。
她從自己的帆布袋里掏出個小本本和一截鉛筆頭,把自己的號碼寫了下來。
“我的號是這個?!彼矆罅艘淮當?shù)字,“有任何最新情報,立刻打給我?!?/p>
“明白!”陳硯君重重點頭。
事情談妥,謝冬梅也不再多留。
“我先走了,我得把今天得到的信息同步給市局?!?/p>
她說著,轉(zhuǎn)身就朝外走。
陳硯君快步跟上,親自為她掀開門簾。
門簾一掀開,外頭那幾個伸長脖子的混混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瞬間站得筆直,一個個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當謝冬梅從他們面前走過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彎下了腰,聲音不大但異常齊整地喊了一聲:“謝大夫慢走!”
那恭敬的態(tài)度,比對陳硯君還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