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們的時間也十分充足。
一開始,聽到這些人的指控,瓦莫斯覺得很荒唐,他也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但聽著聽著,他臉上那種不以為意的表情漸漸收斂起來,變得凝重。
瓦莫斯是個正常人,也知道正常的觀念應該是什么樣的,但是身為回鶻貴族,他就是有特權(quán)的。身邊的所有人也都跟他一樣,他做這些不會受到指責,自然不會去在意。
但被這樣一樁樁一件件地當面講出來,感受卻完全不同。
盡管這些也只不過是他犯下的罪孽中的一小部分。
更重要的是,瓦莫斯也從這樣的講述之中意識到,雁來要讓他作為一個被所有人唾棄的惡人死去。
這依然還是殺雞儆猴,只不過是另外一種殺法。
而這種死亡、這種指控,比安允合作為弒君者被雁來直接殺死,更令人恐懼。因為復仇是回鶻人熟悉的,可以理解的,可是眼前這樣的場景,卻是頭一回見到。
這一點,不只是瓦莫斯感覺到了。
瓦莫斯當然是作惡多端、罄竹難書,但在場諸位,哪一個手上又清清白白呢?
但越是如此,眾人反而越是沉默恭順。
殺雞儆猴,猴好歹還是能活下來的,但這時候跳出去挑釁她身為新任可汗的權(quán)威,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聽著。
直到最后一個人講述完,雁來才問瓦莫斯,“對于以上這些指控,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死到臨頭,瓦莫斯反而暫時擺脫了那種如影隨形的恐懼帶來的應激狀態(tài)。
他抬頭看向雁來,心底醞釀著深厚濃重的怨氣。
瓦莫斯自認為已經(jīng)足夠知情識趣,卻沒有換得雁來的另眼相待,他自然不服、不忿、不甘。
所以此刻,他選擇故意激怒她。
“我不記得了。”他盯著雁來的眼睛,露出了一個有些癲狂的笑。
瓦莫斯確實是個操控人心的高手,此刻,旁邊那些受害人和家屬已經(jīng)因為行兇者的理直氣壯、厚顏無恥,而露出了一種既憤怒又痛苦的表情。
哪怕殺死他,他們恐怕也不得解脫,因為直到死他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甚至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
這讓被毀掉了一生的人如何能接受?
雁來卻忽然笑了,“想刺激我,讓我在憤怒之下殺了你嗎?”
瓦莫斯面色微變。
“不?!毖銇碚f,“你跟安允合不一樣,我不會在這里殺死你,你得為自己做過的事贖罪。”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受害人和家屬,“這世上,比死亡更痛苦的事還有很多,是不是?他現(xiàn)在還不懂,不過你們可以教教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