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謝宅庭院,車輪碾過平整的柏油路面,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打破了傍晚的寧靜。
顧知鳶推開車門,一股熟悉的,混合著草木清香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卻沒能驅散她心頭沉甸甸的陰霾。
臨城山的冷風,慕彥推心置腹的話語,還有那份重若千鈞的遺囑,都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讓她疲憊不堪。
“媽媽!”清脆歡快的童音像一道暖流,瞬間沖散了門廳的冷寂。
謝沅像只撒歡的小鹿,背著毛茸茸的小兔子書包,從玄關處飛奔出來,一頭扎進顧知鳶懷里,用力蹭著她,“媽媽你回來啦!沅沅好想你!”
顧知鳶幾乎是本能的蹲下身,張開雙臂將女兒軟乎乎的小身體緊緊摟住。
謝沅毫無保留地依賴,像一劑強效的安撫劑,瞬間慰帖了她被寒風和復雜思緒凍僵的心房。
她將臉埋在女兒帶著馨香的發(fā)頂,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媽媽也想沅沅了。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開心!”謝沅用力點頭,小嘴叭叭地開始分享,“老師教我們唱新歌了!小潯哥哥今天拼圖贏了我!還有……”她的小手緊緊抓著顧知鳶的衣襟,仿佛生怕她再離開。
就在這時,謝潯也安靜地走了過來,小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手里卻拿著顧知鳶的居家軟底拖鞋,默默地放在她腳邊。
他沒有像妹妹那樣撲上來,只是仰著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顧知鳶,那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和等待。
顧知鳶的心瞬間被這無聲的體貼擊中,變得柔軟無比。
她伸手揉了揉謝潯柔軟的發(fā)頂,聲音更柔了:“謝謝小潯,真乖。”
謝潯抿了抿唇,小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滿足,然后才小聲說:“福崽……下午一直在找你?!?/p>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聲帶著委屈和撒嬌的“咪嗚”從陽光房的方向傳來。
緊接著,一道毛茸身影閃電般竄了出來,正是福崽。
小家伙似乎完全忘記了腿傷初愈的謹慎,像一顆小炮彈,徑直撲向顧知鳶的小腿,用腦袋和身體使勁地蹭著她,喉嚨里發(fā)出響亮的呼嚕聲,琥珀色的大眼睛濕漉漉地望著她,好像在控訴她離開得太久。
“福崽!”顧知鳶的心徹底軟化了,她松開謝沅,小心地蹲下去,將小貍花貓抱進懷里。
福崽立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起來,小爪子扒著她的手臂,滿足地繼續(xù)呼嚕。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通往客廳的走廊口。
謝宴珩不知何時已經在家了,他脫去了白日里一絲不茍的西裝外套,只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深灰色羊絨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站在那里,暖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目光沉靜地落在門廳處依偎在一起的一大兩小……還有一只貓身上。
他的目光定格在顧知鳶臉上。元寶也跟在他腳邊,看到顧知鳶回來,尾巴立刻歡快地搖了起來,但沒有像福崽那樣沖過去,只是高興地原地轉了個圈,然后蹭了蹭謝宴珩的褲腿。
福崽似乎感受到了謝宴珩的存在,它從顧知鳶懷里抬起小腦袋,朝著謝宴珩的方向又“咪嗚”了一聲。
謝宴珩的目光落在小貓身上,頓了頓,朝著它伸出了一根手指。
福崽歪著頭,好奇地嗅了嗅,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試探性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這細微的互動讓顧知鳶有些欣慰,看來福崽也很喜歡謝宴珩。
謝宴珩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收回了手指,目光重新落回顧知鳶臉上,聲音低沉,聽不出太多情緒:“回來了?律師那邊……怎么說?”
他直接切入了正題,顯然一直在等她回來了解遺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