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混著落葉與微沙,但聞起來沒有臭味,反倒帶著一點植物氣息,涼涼的。
她伸手撥開水面,用手掌舀起來。
頭一次,她不是像方才那樣「照做」地喝,而是幾乎本能地撲了上去。
水一入口,冰涼滑進喉嚨,洗過舌面與齒根,像春天涌進乾涸地底的那口泉。
她從沒想過,水會這麼甜。
是的,甜。
不是真的有糖的甜,而是一種讓生命瞬間重新運作的感覺。像是有什麼從四肢百骸醒了過來,喉嚨像被洗凈、胃像被撫平。
她又喝了一口,又一口。
水沾sh了下巴,浸進破布衣領(lǐng)。風(fēng)吹過來時,她忽然覺得有點冷了。
但那種冷,不再像蘇醒時那樣像si。
而是像活著的人才會感覺到的涼。
她喝飽那一頓溪水後,身t燒得更厲害了。
眼前一時一時發(fā)白,走著走著腳步歪了,偏離了原本的小路。
等她再回過神時,四下已是荒山石坡,遠處的村聲與人影都不見了。草高過膝,空氣里滿是sh泥與碎蟲的味道。
天將黑未黑時,她看見一處崩裂的石洞。
那不是什麼山神廟,也不是能避風(fēng)的正屋,只是被雨水沖垮的巖縫,破碎的泥石邊緣,露出一個勉強容身的凹陷。
她鉆了進去,把自己縮成一團。
她在那個山洞里待了好幾天。
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五天。
她不會算。日頭升了又落,光線從洞口進來又離開,像cha0汐。
剛開始的時候,她只能躺著。渾身發(fā)燙,一動便疼,像身t里有什麼還沒結(jié)好、正在縫合。
她t1an石縫的水。
冷、澀、有時混著微沙。但那是唯一能讓她喉嚨不再黏住的東西。
她開始注意那些水什麼時候最多——早上最多,夜里少,中午時水氣全蒸乾了。她學(xué)著t1an得快、t1an得準,把水珠含進嘴里讓舌頭慢慢溶。
過了第二日,饑餓的感覺變得強烈起來。
她撥開洞外的草,看見有些葉子綠得特別亮,便摘了一片含進口中???,辣,入口一瞬像火。她吐了出來,舌頭麻了一陣。
她學(xué)會了不再一次吃太多,也學(xué)會先用舌尖點點,再決定要不要咽下去。
有時她會在洞外的泥地里翻抓,抓到一小節(jié)根,咬著像嚼木頭,但只要能止住胃里那種灼痛感,她就會一直咀嚼,直到?jīng)]味道為止。
有時會吐。吐完就睡。醒來再t1an水,再咀嚼。
她的身t也開始變得靈活一些。不再那麼冷,不再那麼y。
她可以蜷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