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在兄長的幫助下,她的中文就漸漸流利起來,走路也不再習(xí)慣性的低著頭,或者自卑怯懦的避開他人的目光了。
……
而這十多年——父親去世,親族覬覦,親近的部下謀反,可謂歷經(jīng)波瀾。
顧斯閑披著斯文的皮囊,用著最狠辣的手段,一步一步將顧氏整理成現(xiàn)在這副鼎盛模樣。
誰提起顧家家主,都要夸上一句少年風(fēng)雅,有周郎般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魄。
似乎沒人看到過這位家主脆弱的樣子。
其實(shí)顧雪純是見過的。
那年,父親剛剛逝世,風(fēng)雨飄搖的年代,顧氏幾乎搖搖欲墜。
顧氏親族都在等著顧家倒臺(tái),從中狠狠咬下一塊鮮嫩的肥肉來,而母族雖然提供幫助,但他們既然隨著父親選擇姓顧,而非藤原氏,自然也幫助有限,想要得到支持,自然要付出沉重的代價(jià)。
前有狼,后有虎。
顧氏所有的重?fù)?dān),一夜之間全部壓在了年僅十五歲的少年顧斯閑身上。
那一夜,顧雪純還為父親穿著雪白的孝衣。
而少年,卻剛從某場鴻門宴上回來,眉眼寫著淺薄的倦怠。
少年披著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山海和服大袖,緋搭在膝蓋上,在夜色中看著白雪輕輕壓上櫻樹枝頭。
他意識(shí)到年幼的妹妹在身后。
于是輕輕側(cè)眼,露出疲倦又有點(diǎn)溫柔的笑來。
“ゆき?!彼姓惺郑斑^來?!?/p>
于是她走過去,先用日文喊了句哥哥,然后意識(shí)到不對,露出羞愧的神色來,又用蹩腳的中文喊,“哥哥,下,雪了?!?/p>
少年嗯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帶上了淺淺笑意,“你誕生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漂亮的初雪。”
顧雪純又說:“哥哥,看起來,很,累。”
顧雪純:“我,可以,抱抱哥哥,嗎?!?/p>
少年把緋放到了一旁。
顧雪純給了兄長一個(gè)擁抱,順勢窩在了他的懷里撒嬌,“哥哥,ゆき以后,一直陪著你。不要累了?!?/p>
顧斯閑被她逗笑了,狹長的眼瞳微彎起來,他摸摸她的頭,半是疲倦,半是有點(diǎn)玩笑的學(xué)她說:“哥哥,也沒有,那么累?!?/p>
顧雪純也沒有生氣,只鼓起了臉頰。
顧斯閑便不再逗她:“父親走了,ゆき傷心嗎。”
女孩想了想,“有,有一點(diǎn)點(diǎn)……天黑的時(shí)候,沒有……沒有父親用中文故事,哄覺覺,會(huì)有點(diǎn)點(diǎn),難過?!?/p>
顧雪純說,“但是,沒關(guān)系,ゆき沒有父親了,但是,ゆき還有哥哥?!?/p>
少年家主輕輕笑了,眸底卻難掩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