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深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也不多問,直接開口問道,“昨晚死在南州郊區(qū)的,可有你派去的?”
不塵道人挺直背脊,看著林靜深,但又似乎有些畏懼的,低聲道,“回殿下的話,尋回福星,對陵國事關(guān)重大。”
“可據(jù)我所知,陵國,只有國師執(zhí)著于此,聽聞國師命不久矣,所以,你這是要完成你師傅的心愿,好讓他死得瞑目?”林靜深說著,聲音平靜,卻透著幾分譏諷,“若是我讓人送回昨晚死在南州的尸首回陵國,再讓人送封信給陵國如今的掌政太子,你覺得你會如何?”
不塵道人臉色變了變,瞬間有些蒼白,他不敢相信,不過短短時日,眼前這位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黑龍氣息的帝王格的人,就已經(jīng)查了這么多!
“我出現(xiàn)在上京,是奉我國皇帝的命令,掌政太子也無權(quán)管我,你送回尸首也沒用!”不塵道人強撐著的開口說道。
“但,若是我在信里言明,你被我扣下了呢,國師命你來上京,其目的是真的想尋福星,還是想讓福星庇佑你?掌政太子海沉年約三十,卻未曾大婚,后宮空虛,他言明,他天煞孤星,唯有與國師的愛徒,來自穆家的穆棱才能匹配,但你不愿,國師為你拒了掌政太子的求親三次,因此,最后一次求親時,掌政太子的兵圍了國師塔,是你欲自焚,才逼得太子兵退……也是國師讓皇帝下令,尋不回福星,不可回陵國?!绷朱o深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說著,聲音淡然,語氣里透著散漫,“你的目的并非是真的想找回福星,你只是想求得福星庇佑罷了,因為你發(fā)現(xiàn),你即便離開了陵國,你身邊的護衛(wèi),昨晚那些突襲南州的人,都是太子的人。你……逃不開。而國師活不了太久?!?/p>
不塵道人——穆棱的臉色徹底蒼白了,但,卻是緩緩站起,拱手,跪地,“殿下……你雖然什么都知道,但,有點,你是不明白,我和我?guī)煾挡⒎菬o的放矢,福星,對陵國,對您,都極為重要,而我所求,也……只是希望,見見福星,至于會不會帶福星回陵國……我答應過我?guī)煾担粑也辉福簧疾灰亓陣?,哪怕是浪跡天涯,亦或者是就此死去,都好。我?guī)煾禐槲业米锪肆陣适?,為我……不惜折了壽命,算出福星的所在,殿下……您什么都知道的話,那您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帶福星回陵國的……我也帶不回……能否容我拜見福星……哪怕是遠遠的見一面?”
林靜深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看了眼拱手跪地的不塵道人,“我會跟魚兒轉(zhuǎn)達你拜見的請求,至于魚兒見不見你,就看你和國師的運氣了?!闭f罷,林靜深慢步越過穆棱,在經(jīng)過穆棱的時候,林靜深頓住了腳步,“陵國掌政太子也算是手眼通天,費盡心思了,他親自寫信給我,讓我莫要為難于你,他愿意送出一個承諾,只要我保你在大夏平平安安的,他就給我一個承諾,因為這個承諾,我答應了保你平安,但你莫要擅自亂為。”
說罷,不看穆棱蒼白的臉色,便帶著福大退出了包間。
歡喜樓的閣樓里,林靜深又摸出信,展開又看了一遍一遍,信紙是他送去的與他一樣的久宣紙,墨香是一樣的灸墨,這讓他心底騰起滿足的愉悅。在南州的魚兒衣食住行樣樣都與他一樣,這讓他心里有著非常大的愉悅。
“主子……”福大有些忍不住,低聲開口。
“可是想問,那陵國太子為何這般?”林靜深散漫的開口,一邊執(zhí)筆寫信。
“額……”福大有些尷尬,雖然那陵國太子突兀的派人給睿親王府遞了一封信,但是主子看信后,那因為陵國不塵道人的作為而煩躁的心情似乎就愉悅了不少,剛剛包間里一聽,原來如此,那陵國的太子居然可以不娶女人?娶一個未來的國師?然后這個未來的國師不愿意,拒絕了三次,沒辦法,跑路了?
“到底為何,可就要問不塵道人了,不過,這與我們無關(guān),如今那不塵道人在這里,倒是不錯,魚兒的藥里,最重要的一個,倒是可以跟陵國太子討要了?!闭f到此處,林靜深的神色就暢懷了不少,魚兒的毒始終梗在他的心頭,蒼耳子說,若是能拿到那陀羅尼花地的火蛇,火蛇之膽可化百毒,那魚兒的病就至少好了八成!之前還在想要怎么拿下陵國,好找到那火蛇之膽,如今有了陵國太子的這條線,他倒是可以放些心了。
——而至于陵國太子派來名義上是保護不塵道人,但也是來抓捕逆賊的,或者說趁著大夏動亂之際,謀取些東西的,也要看看他林靜深是否愿意讓陵國來偷些大夏的皮肉了。
福大一聽,也不由歡喜起來,那小主子的毒可解了?!太好了。
“那主子,要不要派人盯著?”信王纏上了不塵道人,可別搞出什么麻煩的事來。
“陵國太子派了不少人保護著,不必我們多事。不過,以防萬一,還是派人去跟那不塵身邊的護從說下,若是需要人手,我們可借給他幾個?!绷朱o深淡淡說著。
福大恭敬應下。
“北境幽州可有消息?”林靜深放下筆,小心的將信紙折了折,交給福大,一邊問道。
“方碩大人不言不語的在老夫人的靈堂前跪了好幾天了,影衛(wèi)奉命看護著方大人及其親眷,誠王的人和幽州盜匪都已經(jīng)被拿下,消息已經(jīng)封鎖。幽州百姓自發(fā)到老夫人靈前祭拜,因為方大人的嫡妻蕭氏對幽州百姓說過,老夫人的死就是為了讓幽州能夠平安,因此,她請求幽州百姓莫要擅自作為,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現(xiàn)在幽州現(xiàn)在一切尚好?!?/p>
林靜深點頭,又執(zhí)筆寫了一封信,遞給福大,“這信,你讓福三親自走一趟,若陳老先生到達幽州后,方碩依然要做些不太好的事情,就讓他親自面呈方碩。若方碩能夠恢復理智,那就讓福三按照信里所說,親自執(zhí)行?!?/p>
福大應下,恭敬倒退轉(zhuǎn)身離去。
此時的北境幽州,幽州州府大堂中,瘦削的中年男子沉默的跪著,他跪得直直的,如同一把劍,在他左側(cè),跪著兩個幼童,幼童困倦,但依然努力的強撐著跪著,只是偶爾偷偷抬眼看著他們前方跪著的父親,眼底膽怯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