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會試重考過,這屆考生的返鄉(xiāng)熱潮來得晚,郭進士離京就是七月末,哪怕一路都還順利,沒遇上麻煩,到宿州已耗去月余時間,待他接受完同窗好友的恭喜拿著衛(wèi)成托付給他的書信來到后山村,都已經到九月頭上。
這時天高夜涼,跟著寒露節(jié)就要到了。
郭進士坐在馬車上一路搖搖晃晃進了村,馬車在村口停下,再往前就過不去,得用腳走。進士老爺使趕車人停在這兒等,把裝著綢緞的包袱掛在肩上,兩封信拿在手里,回憶著上次走過的路找上衛(wèi)家。
衛(wèi)家老屋空了三年,屋頂?shù)耐咂锨浦冀Y了青苔,院壩因為前兩個月曬谷才收拾出來用過,看著倒是干凈。郭進士站在院壩下才想起來這里原先是衛(wèi)家二老和衛(wèi)兄住的,他兄弟分家,衛(wèi)大衛(wèi)二不住在這兒。
郭進士回身看了看,想尋個人打聽,他運氣倒是不錯,正好有個背著竹簍的婦人走過來。他把人攔下,正要打聽,人家瞅著他這大方臉越看越眼熟:“你哪家親戚?咱們原先是不是見過?”
“興許是見過吧,我三年前來這里給衛(wèi)家送過信,我姓郭?!?/p>
噢,噢噢噢,背著竹簍路過這村婦想起來了,嘿嘿笑了一聲指著郭進士說:“你就是跟衛(wèi)老三一道上京趕考落榜那個!”
郭進士噎得不輕。
算了,他不跟鄉(xiāng)下婦人計較。
他深呼吸一下,說上屆沒準備好稀里糊涂就上了京城,不幸落第,回鄉(xiāng)之后他伏案苦讀這回取上了,雖然只不過區(qū)區(qū)三榜進士,也算對得起父老鄉(xiāng)親。
“你考上進士了?考上了咋還回來了呢?沒在京城當官?”
郭進士不禁好奇衛(wèi)成院考失利那幾年是咋過的?他這些父老鄉(xiāng)親一個賽一個的不會說話,一開口句句扎心。郭進士坦言自己不如衛(wèi)兄優(yōu)秀,京城不是考上進士就能留,留下的是極少數(shù),多數(shù)都要回來謀官?!安徽f我了,我今兒過來也是領了任務的,麻煩你替我指一指衛(wèi)大郎衛(wèi)二郎家住哪兒?”
大姐回身往旁邊一指:“不就那隔壁嗎?”
這時候陳氏正在喝水,聽到外頭有人說話,端著粗瓷碗就走了出來,她正好往這頭看和郭進士對了個正著。
郭進士這張臉,陳氏記得,他當初大段大段的說得大郎臉上無光,那場面怎么能忘得了?看見她又來了,陳氏就問是不是給京城那邊帶信來的?
“是衛(wèi)兄的信,說給他大哥二哥,我剛從京城帶回來的,嫂子您接了我這趟任務就算完成?!?/p>
陳氏想著毛蛋都讀了好幾年書,給家里讀信總沒問題,她就伸手接了,同郭進士道了聲謝。郭進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心想咋的連口水都不給喝,嘴上倒是沒說啥,還笑呵呵打聽前山村怎么走。
“你還要去前山村?”
“那可不!衛(wèi)兄說他丈人年頭上托商隊給他送信,說了家里的情況,對他和夫人也很牽掛,他特地回一封請丈人安心?!?/p>
陳氏雖然好奇老三寫給姜家那封信的內容,又一想回頭讀了心前山村那邊總會透出風聲,到時候跟人打聽看看就知道,他就給郭進士指了個方向。
鄉(xiāng)下岔路多,郭進士一路打聽才摸過去,幸好后來遇到熱心腸的一路將他領到了姜家門前。
姜老爹又在吧嗒旱煙,看見一個穿著體面長衫的老爺在自家門前停住,他正想問,對方先開口:“請問這是衛(wèi)成丈人家嗎?”
“對,沒錯,我就是他丈人,敢問你是?”
“鄙姓郭,是衛(wèi)兄早年在宿州府學的同窗好友,今年赴京趕考取上三榜進士,回來謀官順便給衛(wèi)兄帶個信?!惫M士就準備把信和東西遞過去了,姜老爹說他家沒人認字,想麻煩一下。他給搬了個條凳來請進士老爺坐,看他做穩(wěn)當了自個兒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問大哥大嫂家有沒有人。
那邊很快也回了一聲,問二叔干啥?
“京城來信了,趕緊帶上你爹娘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