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頂很低,車里彌漫著一股雨水和上個乘客留下的煙味,司機在放一首伍佰很久之前出的老歌,老cd和司機的哼歌聲,回蕩在狹窄的后座空間里。
“上禾路我去過五六次,中間間隔了幾十年,那塊兒一直是老破小居民樓?!彼緳C五十多歲,看起來一臉看破世道的樣子,跟她搭訕連連嘆息,“要不是沒錢,誰還愿意住那兒。”
他過于健談,抬起下巴,還從后視鏡里打量他們:“你們,一塊兒住在上禾路???”
林雨嬌暈車,口袋里經常備著話梅糖,嘴巴里嚼了一顆糖。趕在司機亂猜之前,她已經先解釋了:“我們是合租的,舍友?!?/p>
“只是舍友?”司機師傅語氣里多了幾分玩味,“你們都這么年輕,未來這么長,別這么急著下定論。”
林雨嬌沒說話。
想起曾經有個雨天,半夜出租屋里漏水,用祁司北的話說就是“一覺醒來,差點被淹死在床上”。
家里能用的盆都用上了,兩個人站在都已經高到腳踝的水里,不停往外舀。又狼狽又好笑。
窗外閃電忽明忽暗。
林雨嬌長發(fā)凌亂披散,站在冷水里。她看不見出租屋窗外的夜色,就像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給?!?/p>
身邊溫熱的氣息靠近。手掌里靜靜放著一個黑色發(fā)繩。
是她放在衛(wèi)生間鏡子前的發(fā)繩。在這樣混亂的雨夜里,他還有空在意到她頭發(fā)shi透了,不知什么時候給她拿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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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出租車坐得祁司北應該并不舒服,畢竟一直起身,頭就要撞到車頂。
林雨嬌聽到睡著的人說夢話,嘖了一聲,又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睡。
天色漸暗,雨霧中,周圍的路燈漸次亮起光線。閃爍的燈火光點,飛馳而過車窗外,忽明忽暗落在看向窗外的林雨嬌臉上。
“什么天氣,霧也太大了?!彼緳C用舟川方言罵了一句,抬頭一看,前方好像走錯了道。
動作比腦子快,在馬路上直接一個轉彎。車輪劃過shi漉漉的地面發(fā)出急剎聲音。
車后座是一片灰蒙蒙的昏暗,林雨嬌驚叫一聲,被司機這一腳拐彎嚇得不輕。
緊接著,右邊肩膀一沉。
她怔怔轉過頭,鼻尖觸碰到對方柔軟的銀發(fā)。
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不知道祁司北最近在忙什么,眉眼間說不上來的疲憊。
一頭倚在了她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均勻落在她的頸窩里。
也許這個姿勢是他在這出租車里找到的最舒服的姿勢,很久沒再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