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眼（第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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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眼

她鬢邊插支累絲金鳳步搖，每走一步，步搖上珍珠便輕輕顫動，如碎玉落盤。

“快看！小公子出來了！”不知誰喊一嗓子，席上頓時靜了幾分。

小妾在庭心站定，懷中嬰兒正揮舞小手，發(fā)出奶聲奶氣的咿呀聲。

盧員外笑得眼睛瞇成縫，抬手示意，立刻有家丁捧來檀木托盤，盤里放著十二枚金錠、六對玉鐲，皆是鎮(zhèn)民預(yù)先備下的賀禮。

先是縣令上前，恭恭敬敬作揖，聲如洪鐘：“愿小公子他日蟾宮折桂，位列三臺！”說罷將手中金鑲玉鎖輕輕掛在嬰兒頸間。

接著是鎮(zhèn)上富戶、遠(yuǎn)來客商，個個捧著錦盒，說著“平步青云”“指日高升”之類吉言。

月光落在嬰兒粉嫩的臉上，襁褓上的金線麒麟被琉璃燈映得栩栩欲活，倒像是要順著月光游進(jìn)眾人眼底。

此時，云城山弟子們已站在游廊下觀禮。

蘇九真望著庭中熱鬧景象，忽見西北角有片烏云悄然聚來，掩住了半輪明月。

他袖中指尖輕掐，眼底閃過一絲微光——這滿月宴看似喜氣洋洋，卻似有暗流在水面下涌動，那襁褓中的嬰孩，怕不是生來便要卷入這塵世的驚濤駭浪中了。

待眾人賀禮呈畢，蘇九真輕拂塵尾，緩步走上青磚月臺。

廊下琉璃燈在夜風(fēng)中晃出細(xì)碎光影，映得他道袍上的云紋似要騰起。

懷中嬰兒忽然轉(zhuǎn)眸，望向他時，那雙瞳仁在燭火下竟泛著淡淡銀光，如碎汞流轉(zhuǎn)，驚得蘇九真指尖輕顫，拂塵穗子驟然靜止。

盧員外見他停在三尺外凝眉不語，袖中掌心頓時沁出汗來，攥緊袖口上前半步：“大師”

話未說完，卻見蘇九真忽然垂眸合十，道袍下擺在夜風(fēng)中掀起波浪，池中金鯉亦驚躍出水面，潑剌聲里濺起半池月光。

“竟有這等異象”蘇九真喉間溢出一聲長嘆，抬眼時目光已凝如寒潭。

“方才小公子轉(zhuǎn)眸之際，貧道竟見他眼底有銀龍游走，分明是先天異瞳之兆?！?/p>

他袖中指尖暗掐法訣，望向天際時，卻見西北方原本掩月的烏云竟裂出一線銀光，如劍斬鴻蒙。

盧員外只覺心跳如鼓，喉結(jié)滾動著重復(fù)：“先天異瞳？”

身后小妾已忍不住輕呼出聲，懷中嬰兒似感應(yīng)到大人情緒，忽然咯咯笑起來，銀瞳里映著滿庭燈火，像盛了兩把碎星。

蘇九真俯身湊近襁褓，拂塵輕輕掃過嬰兒額角：“尋常修士苦修十載，方能以望氣之術(shù)觀人青冥。令郎這雙銀瞳，又名昊天眼，天生便能勘破虛妄、洞見氣機(jī)，若入我道門修煉，他日必能直達(dá)玉京、位列仙班”

他忽又搖頭嘆息：“只是天賦異稟者，多逢天地垂憐，亦多遭造化妒恨。員外需得小心看護(hù)，莫叫歹人污了這雙先天慧眼?！?/p>

盧員外只覺后背發(fā)涼，方才因老來得子的喜悅竟化作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爬。

他下意識望向人群中，卻見一個個身影隱在燈影里，只露出半張臉，目光正死死盯著嬰兒的銀瞳，如餓狼窺肉，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