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老師
陸嘉衍下了人力車,沿著青石板路,不緊不慢地往家走。三月初的四九城,春寒料峭,寒意依舊濃重。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藍緞長衫的領口,轉頭對身后身形魁梧的青年說道:“大壯,你去想辦法打聽打聽,能不能把鮑大人的尸首收斂了?!?/p>
大壯聽聞,猛地一愣,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少爺,那鮑大人可是個有名的大煙鬼,江上撈沒撈上他的尸首還不清楚呢?!?/p>
陸嘉衍腳步頓住,沉思片刻后開口:“你去找人,無論如何把鮑大人的尸首收斂了。花個十幾塊大洋,買副像樣的棺材?!?/p>
“少爺,這……”大壯欲言又止,滿臉疑惑與不解。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标懠窝軘[了擺手,神色平靜,“就當是積德行善吧。況且,不過十幾塊大洋,就能在這圈子里落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p>
大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嘟囔著:“明兒一早我就去辦。您可真是心善,就鮑大人那副德行,要我說死了也是活該?!?/p>
“大壯,還記得原來你那主子嗎?”陸嘉衍雙手背在身后,繼續(xù)向前走去,冷冷地拋下一句話,大壯聞言低下了頭。
陸嘉衍走近中院,扭頭說了句:“拿十五塊大洋,找一家上等的棺材鋪,再請人擺好香燭,燒些紙錢。記住,別四處聲張?!?/p>
陸嘉衍回到家中,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繼續(xù)寫那封尚未完成的信。這封信的收信人是關淑靜,鮑大人生前的媳婦。雖說兩人早已分道揚鑣,可畢竟沒有正式寫下休書,于情于理,陸嘉衍都覺得應該通知她一聲。
“這字……”陸嘉衍看著信,不禁苦笑起來。來到這個時代都一年了,他還是難以習慣用毛筆寫字。在現(xiàn)代社會時,他的硬筆字寫得規(guī)整漂亮,可如今用毛筆寫出來的字,卻只有小學生的水準。
他硬著頭皮看下去:“關女士:驚聞鮑公噩耗,不勝唏噓。雖往日情分已淡,然念及舊誼……”
“這字,實在是拿不出手?!标懠窝茏匝宰哉Z著,無奈地將信裝入信封,用火漆仔細封好。
在這個時代,毛筆字可是讀書人的門面。字要是寫得差,就如同臉上有塊疤,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啟蒙老師——范先生。記憶中的范先生是個清瘦的老人,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聽說現(xiàn)在還有人專門請他抄書,每千字的費用高達三毛。
“是該去拜訪一下范先生了?!彼吐曕?,語氣中滿是感慨。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大壯便揣著錢匆匆出門,著手操辦鮑大人的喪事。而陸嘉衍整理妥當后,徑直前往學校。
剛踏入校園,教導主任便迎面走來。主任臉上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容里透著幾分世故與圓滑,開口說道:
“馬局長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他特意囑咐要關照你這個年輕人,希望能通過你鼓勵更多讀書人投身陸軍教學。上頭的意思,咱可得領會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