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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灰意冷
“白爺何等單純,你看他得意時那副嘴臉——”他突然冷笑,“如今又是什么下場!”
茶湯映著他驟然陰沉的面容,“這世道從來吃人不吐骨頭,不過面上裝得歲月靜好罷了。明兒搬了吧,先生那副畫買的太值了。這一個班留在身邊,城里我那個都不怕了?!?/p>
“養(yǎng)這些粗漢作甚?”少女絞著帕子,眉尖蹙起,“先生得了畫,臨行前說了,學校里保舉你做主任,官身豈不是體面?”
陸嘉衍摩挲著手中蓋碗,忽然輕笑:“這十四人確實抵不得千軍萬馬。不過往后與人說話時,好歹能挺直腰桿。我只想好好說話的時候,能好好說話?!?/p>
“這是什么意思?我怎的聽不明白?!?/p>
他垂眸盯著茶沫沉浮,任沉默在廂房里蔓延。這次撈的油水太厚,該蟄伏些時日了。更何況與洋行的新買賣
窗柩外傳來賣杏仁茶的梆子聲。這世道誰不是撥著算盤珠子過活?白家的事就像脫光了朱門的臉面,明晃晃掛著給人瞧。那些號稱姐妹的,可有一個站出來?
陸嘉衍想起白夫人跪在青石板上那日,姨娘的翡翠鐲子就在簾后叮當作響。她只要開句口,何至于如此,可是算盤一打,她就收住了。
“小陸!”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喚將陸嘉衍從思緒中驚醒。抬頭見關教授拄著文明杖站在院門口,灰布長衫下擺沾著新泥,顯是剛下火車就趕來了。
“關老?”陸嘉衍忙迎上去接過皮箱,“辦學的事您竟親自來了。我怎的好意思。”
老教授掏出手帕擦汗,銀邊眼鏡后的目光卻炯炯:“我能不來嗎?明面上我是校長,可章程經費哪樣不得你暗中周旋?!?/p>
他忽然壓低聲音,“那件事能定了嗎?”
陸嘉衍眉頭微蹙:“您非要請那位?外頭傳得很難聽,說他既是殘廢,又是”
“要請!”關教授突然拍案,震得茶盞叮當響,“莫說一百大洋,就是傾家蕩產也要請!”
老人激動得胡須直顫,“這樣的本事,你我此生未必能遇,這都頂了天了。
“好,”他終是點頭,“我明日就派人送聘書。”頓了頓又道,“用燙金的,我們都去迎他。吃喝住宿,咱都管了。雖然是速成班,咱也得辦的有聲有色的?!?/p>
“國富民強,得有軍力,咱輸的………有生之年,我們抖擻一下,若再戰(zhàn),我想華夏贏一回!”
陸嘉衍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咱們再贏,那得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