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在乎。當年他參加禁軍的時候,一腔報國熱血被一個下級軍官的貪贓枉法凝結(jié)成了寒冰,要不是自己在禁軍中結(jié)識了幾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他幾乎死在了西北那片荒涼的沙漠上,每次想起那段日子,他的眼前總會浮現(xiàn)出一個大漢的豪邁身影。
當他回到汴梁,終于遇到了平生最賞識自己的人,京北西路的提刑官羅適,羅適不僅喜歡他敏銳的洞察力,更喜歡他為人內(nèi)斂低調(diào)。羅適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做了一個品級很低的開封府的公事干辦,但呂佐不在乎,根本不在乎,為了羅適,他可以犧牲性命,因為是羅適讓他活得有意義。
羅適最大的心病就是云機社。他不恨李繼勛,李繼勛以各種手段為自己積攢無盡的財富,羅適不在乎。但云機社開始暗中干涉政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羅適利用自己在開封府的勢力暗中調(diào)查李繼勛的一切活動,盡管李繼勛在做事時相當嚴謹周密,但羅適還是搜集到了一些證據(jù)。
他安排呂佐帶了四個公人到杭州辦理竹林會一案,以大理寺和開封府的名義給呂佐一個暫時的職位,那是四品指揮使,因為由開封府直接發(fā)出,所以權(quán)力很大,羅適想讓呂佐憑借這次南下,把竹林村的縱火案跟李繼勛直接聯(lián)系起來,這樣就可以一舉拿下李繼勛。
便無論是羅適還是呂佐,都沒想到李繼勛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大。羅適知道李繼勛的能量,但他沒想到李繼勛的力量竟然可以對抗朝廷的的法治機關。最終監(jiān)獄外的一場混戰(zhàn),呂佐幾乎死在那里,而他帶去的四個公人,除了張十五外,都成了冷鐵心的寒來劍下之鬼。
是小竹子的師妹王蘭芝在關鍵時刻拯救了呂佐的生命,他跟小竹子一樣,恢復得非???,幾乎沒有留下一絲傷痕,這讓呂佐特別吃驚。
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杭州府和錢塘縣都表現(xiàn)得相當冷漠。呂佐傷愈后幾次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們講清楚,但兩級都給他碰了軟釘子,他們以呂佐的專職身份為借口,又說竹林會的火案已經(jīng)由當?shù)亟娯撠煵閷崳耆菩读俗约旱呢熑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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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張十五火化三個同伴的尸體,將他們的骨灰裝在三個布袋里,呂佐要把三個人的骨灰?guī)Щ丶亦l(xiāng)去。離開杭州的那天,天陰沉沉地,江邊沒有一個人前來送行,張十五望著越來越遠的吳山,兩行熱淚灑在江里。
回到汴梁,呂佐找不到羅適了,羅適因為得罪了首席宰輔而被免去了所有的職務,罪名是濫用職權(quán),任用私人。羅適幫助呂佐做了最后一件事,他利用關系給呂佐安排了既能充分發(fā)揮他的特長,又能適合他性格的職務。大宋帝國最東邊有一個沿海的縣城即墨縣,呂佐如今在縣衙里做都頭,羅適以為那里遠離中樞,李繼勛的手即便能夠伸那么長,恐怕也不會對他再有任何的興趣,因為在李繼勛看來這個流放,可能是對呂佐最好的懲罰。
呂佐在出發(fā)前去探望羅適,這個他曾經(jīng)的上司兼朋友已經(jīng)病得不能起身,他用干枯的手緊緊地握住呂佐的雙手,雙眼中滿是愧疚和期望,呂佐沒有流淚,他堅定地點著頭。
從此以后,呂佐對一切都不在乎。
即墨縣令姓麻,叫麻忠君,羅適任禮部侍郎的時候,麻忠君那年參加春闈,恰好羅適任主考,因此麻忠君是羅適的學生。即墨縣屬萊州管轄,縣治在板橋鎮(zhèn),隋初設縣造城,因該城監(jiān)控墨水河,取名為即墨,也就是臨近墨水河而居的意思。墨水河原名淮涉河,環(huán)繞即墨縣城,縣城位于盟旺山下,山作屏障,河保水源,西邊阡陌縱橫,農(nóng)田豐饒,可供居民衣食,南臨大海,海天廣闊利于魚鹽,算是個發(fā)展的理想之地。但東部沿海民眾多以打漁為生,世代在海上操勞,因此民風剽悍,一年之中大小案件迭次不窮,管理起來很難,頗讓麻忠君感到頭痛。
呂佐到了之后,麻忠君大喜,當即提拔他做了縣里的都頭。都頭這個職務通常是指禁軍體系內(nèi)指揮使之下的軍官,一般負責管理和指揮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隊伍中的人員通常來自于地方的鄉(xiāng)兵義勇,平日主要負責抓捕盜賊、鎮(zhèn)壓暴民,太平時節(jié)則主要負責縣域內(nèi)的巡邏。但這個職務后來脫離了禁軍管理,一般在縣里指揮幾十個衙役或者皂吏,職位雖然不高,但在縣里還是具有一定的權(quán)威和影響力。因為做了都頭,他必須具備一身的武藝和較高的地方威望,因此上常常能夠依靠自身的武力和威望解決問題,是縣令的得力幫手。
呂佐在開封府時官階低微,但他一身好功夫,查辦案件時往往能夠出人意料,做事公平,雖然是羅適的近人,為人卻十分低調(diào),是以大家都很尊敬他。但即墨距離汴梁兩千里地,這里本來就十分偏僻,加之民風強悍,是以呂佐剛到即被任命為都頭,很多人都瞧他不起。
呂佐并不在意一些人在他背后議論,甚至有些人會在他辦案時橫加干涉,但這些他都不在乎,短短半年,他就連續(xù)抓獲了幾名江湖大盜,并且還破了一起十多年的老案子,這些人才識得了他手段的厲害,麻忠君更是大喜過望,更把他當作自己人。只是呂佐始終一副冷淡的神態(tài),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加上喜歡喝酒,整日似乎都不清醒,讓這個麻縣令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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