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把兔子洗了又洗,可總覺得它身上還有小虎家的味道。
我把它放在床頭,再也沒抱著它說過話。
后來我才明白,他們不是不信兔子是我的,只是覺得,像我這樣的孩子,本來就不配擁有什么完整的東西。
3
外婆那輩人從不過生日。
她說人活到老,日子就像灶臺下的柴火,燒完一捆接一捆,哪還記得清是哪根柴著的第幾道紋路?
可我記得。
每年我都蹲在小虎家墻根下,看他過生日。
塑料王冠、彩色蠟燭,還有那個(gè)雪白的奶油蛋糕。
小虎他媽總把最大的一塊草莓分給他。
去年除夕我偷偷用外婆的老年機(jī)給爸媽發(fā)短信。
鍵盤按起來咔咔響,"生日"兩字打了半天,到"蛋"字就卡殼了。
我急得滿頭汗,最后只能打成"彈糕"。
發(fā)完我就后悔了,他們會不會以為我要的是玻璃彈珠?
今年他們突然回來了,帶著那個(gè)我從沒見過的妹妹。
她穿著紅皮鞋,裙擺蓬得像朵云,上面連一道線頭都沒有。
我媽推著她后背說:"快叫姐姐"。
她卻突然躲到我爸腿后,小臉皺成一團(tuán):"我沒有姐姐!爸爸說只有我一個(gè)寶貝女兒!"
空氣突然凝固了。
我爸干笑兩聲,一把捂住她的嘴:"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我媽:"妹妹還小,你是姐姐,要多讓著她。"
我盯著妹妹鞋尖上的蝴蝶結(jié)。
那么小的鞋子,一定很貴吧?
貴到他們?nèi)甓紱]錢回家,貴到我的"彈糕"短信像石子沉進(jìn)海里。
飯桌上,外婆把燉得爛熟的肘子肉全夾到妹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