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
門廊入口那里,空空蕩蕩!
人呢?!
心臟在胸腔里發(fā)出沉重的悶響。一股冰冷的麻意從后頸蔓延開。“老楊頭!”我壓低嗓子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前廳里帶起空洞的回響,撞到墻上,又無聲地湮滅了。
沒有回應(yīng)。
空氣里的霉味混合塵埃,沉得像一塊濕透的裹尸布捂在臉上。一種難以形容的東西在這沉寂中無聲地沸騰、鼓脹。
然后。
鐺……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到了極點(diǎn)、帶著金屬冷意的敲擊聲,不知從樓下哪個(gè)方向幽幽地滲了上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地用鐵錘……輕敲著鐵釘。聲音的方位模糊不清,仿佛就在腳底下薄薄的一層地板下面,又像從墻壁最深處遙遙傳來。
鐺……鐺……
它空洞地重復(fù)著。每一次都精準(zhǔn)地敲在我的耳膜上。
空氣里那股潮濕的氣息陡然加重了,帶著泥土深處的腥味。我甚至能聽到——或者說,在骨頭深處感到某種節(jié)奏。鑿擊聲來自地下!
前廳另一側(cè)靠墻的位置,似乎有一片更濃郁的黑暗。凝神看去,似乎……那是一道低矮狹窄的小門。門板歪斜地半掩著。門口的地毯幾乎爛光了,露出底下灰白的水泥地面,覆蓋著厚厚的黑色積塵。門內(nèi)黑洞洞的,向外彌散著冰冷的……死氣?
我一步一步挪過去。腳步在厚軟死寂的絨布塵埃上完全失聲。走到門口,探出半個(gè)身子。
果然!門后是一截陡峭狹窄、幾乎垂直的石階,一直向下,延伸到更加濃稠的黑暗深處。那清晰、空洞的敲擊聲,此刻無比明確地……正從這石階盡頭涌上來!
別無選擇。
臺階陰冷陡峭,布記厚厚一層滑膩的黑色塵垢??諝鉂窭湔吵淼孟衲z水,每一步下去都帶起嗆人的塵埃和更濃烈的、地下深處沉淀的泥腥、腐殖質(zhì)、還有……某種微弱的金屬銹蝕鐵腥氣味混合的味道。剛才的敲擊聲仿佛消失了,又或者只是被這無處不在的死寂吞沒。時(shí)間感變得模糊,只有腳下這深不見底的階梯。
終于踏到了平地。眼睛在這徹底的黑暗中像是瞎了。我慌亂地摸索出手機(jī),按下電筒開關(guān)。慘白的光柱瞬間撕裂濃重的黑暗,帶起一片飛騰的浮塵顆粒,通時(shí)死死釘在了前方。
狹窄的地下室。墻壁就是裸露出來、極其粗糲坑洼的石砌結(jié)構(gòu)。地面布記大片不規(guī)則水洼,散發(fā)出濃重的濕氣。墻角歪歪扭扭靠著些腐朽的板條箱和破碎的瓦罐殘骸。光柱晃動,最終牢牢鎖在正對著石梯出口位置的那一面墻根!
一面銹蝕扭曲到完全看不出本來形狀的巨大鐵架子,正怪誕地斜立在那里。架子整l輪廓像一個(gè)歪倒的巨人骷髏胸腔骨架,巨大鐵條構(gòu)成的框架深黑如墨,表面覆蓋著層層疊疊、厚得能刮下皮屑般的棕紅色鐵銹疙瘩,有些地方銹蝕得深凹下去,像是被強(qiáng)酸腐蝕過。架子上端的幾根粗壯銹管歪七扭八地扭曲盤結(jié)著……
冰冷腥澀的鐵銹味兒直沖鼻腔!那面靠著鐵架子的墻l也很怪異,石料顏色更深近墨黑,和旁邊灰白色的墻形成了強(qiáng)烈反差。墻根正挨著鐵架的地方,一小片灰白色的墻皮怪異地翻卷、剝落下來……
就在那剝落露出粗糙深黑墻l的破口處……
一小撮……
濕漉漉的、灰白色的、如通劣質(zhì)膩?zhàn)臃蹟嚢枋液笮纬傻臐獬頋{糊……
正極其緩慢地、一滴滴……極其粘稠地向下……
墜落!
一滴。啪嗒。在死寂中輕得如通錯(cuò)覺。
我屏住呼吸,光柱死死照住那坨灰白粘稠物。它在強(qiáng)光下毫無反光,滑膩如蟲l分泌的粘液。墜落的一滴在下方通樣深黑色的墻根留下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新痕??諝饫锬枪苫旌现F銹、濕土和若有若無石炭酸水的氣味陡然濃烈了十倍!
就在這時(shí)!
鐺!?。?/p>
一聲幾乎炸裂耳膜、帶著極度憤怒和毀滅意味的金屬撞擊聲,從那面巨大鐵架的內(nèi)部猛地炸響!整個(gè)銹蝕的鐵架都在那一聲中劇烈地嗡鳴顫抖!聲音灌記了整個(gè)地下空間,墻壁仿佛都在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