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陰天,西北風,平均風速
43s,日間最高-1c夜間最低-13c,濕度日均23,土壤墑情指數(shù)≤15(適宜播種需≥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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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皮轱轆車碾過凍硬的官道,林永年棗紅馬的鐵掌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子。
趙守仁一家蜷在蒙著藍粗布的車篷里,透過布眼瞅見外頭灰蒙蒙的天,自打臘月起就沒見過云彩。
“當家的,給娃潤潤嘴?!蓖跏线f過水囊。
這時栓子突然指著道旁喊:“爹!楊樹叫人剝皮剝到頂了!”碗口粗的樹干露出白生生的木質(zhì),遠遠望去格外刺眼。
“咣——咣——”銅鑼聲突然從前頭溝岔里炸出來。
林永年勒住馬,馬蹄刨起的凍土塊正砸在車轅上。
只見三十來個漢子抬著柏木龍王轎轉(zhuǎn)過山嘴,轎頂插的紙旗早叫風撕成絮。
“避讓!龍王爺巡田咧!”打頭的道士甩著豁口銅鈴開道,鈴舌早換成塊陶片,八個童男童女捧著陶缽撒灰,說是香灰,細看卻是碾碎的觀音土。
風一卷,土星子撲了趙守仁滿臉,嗆得女娃直咳。
林永年勒馬退到土溝邊,游行隊伍里躥出個光腳小子,捧著陶缽挨車討水。
王氏剛摸出水囊,那孩子突然被道士拽回隊伍:“龍王爺跟前,不興喝外人的水!”
林永年甩了個響鞭:“趕路要緊!”,趙守仁回頭望,見個婦人舉著褪色的陶碗追車跑。
前頭岔路口的老槐樹上,新枯的枝椏綁滿褪色布條。
馬車拐上黃土坡時,林永年突然勒緊韁繩。
官道兩旁的麥田裂出蛛網(wǎng)般的口子,最大的裂縫能塞進栓子的胳膊。
“快看麥子!”栓子突然指著坡下喊。
三百畝麥田像被火燎過,麥稈還沒筷子高。
幾個老漢跪在地里刨坑,陶罐里舀出的渾水還沒澆下去,就被干土吸得精光。
路過王家莊時,七八個光膀子的漢子正拆祖宗祠堂的瓦片,說是要砌蓄水池。
供桌腿劈成的柴火堆旁,散落著褪色的祖宗牌位,有個“王“字的描金被刮去半截。
栓子抓了把石子往枯井里扔,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回響。
“這井去年還養(yǎng)著鯉魚呢?!绷钟滥犟R鞭指著井沿的青苔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