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盛春朝絕不會留意這些東西,整顆心跟著傅淵的身影跑,憂其所憂樂其所樂,可真的移開目光后,才發(fā)現(xiàn)那也不過是角落一隅,之外更有無數(shù)繁華與精彩。
不知怎么的,盛春朝心中竟突然生出些感慨。
一曲畢,舞女揮起水袖離場,變戲法般的,無數(shù)粉色花瓣自水袖重飛出,飛上高處又悠悠然落下,眾看客也并未預料到這場櫻花雨,一時間手上的筷子酒杯都忘了動。
盛春朝心覺驚喜,遙望著最后幾片花瓣在空中劃出隨性的弧度,忽地心中一動,抬手探去,那粉色的小精靈像是受到感召般,懶懶散散蕩著風翩然而至。
花瓣墜落掌心,盛春朝下意識抬眼,正好和那道視線撞個正著。
那雙眼清澈如池,卻像是盛了一捧細碎的星光,明晃晃地映進人心底。
可偷看并非君子行為,那人也明白,于是那汪星池掩去了光芒。
盛春朝沒能讀懂逃開的目光中藏著什么深意,心中也知非禮勿視的道理,但鬼使神差般的,盛春朝目光追了上去,也便看清了那雙眼主人的樣貌。
男人著一身梨云色長袍,坐姿如松,腰間胸前綴著銀線月紋深淺不一,倒正好和發(fā)冠上的同色圓月相得益彰。
薄唇杏眼未免有些過于秀氣,但如鋒的眉尾又平添幾分凌厲,將溫潤如玉和張揚狂野在同一張臉上融合得恰到好處。
只消得這一眼,盛春朝便認出這是當朝首位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宋景舒。
當年的盛春朝愛看風月話本,連帶著話本里男主出場身份最多的將軍也成了夢中情郎,后來遇到傅淵,那身騎白馬手提長槍于百萬鐵騎中殺出一條血路的鐵血將軍便有了臉,自此后盛春朝眼中便再也裝不下別的男子。
但如今跳出當年心境后,盛春朝不得不承認,這位新科狀元的容貌儀態(tài)也都是極好的。
盛春朝目光如此直白,饒是木頭也該有所察覺,更何況是活生生的宋景舒?親眼目睹了那雪白的脖頸逐漸染上淡淡緋色,盛春朝心中暗驚,更多卻是覺得好笑,誰會想到在朝堂上面對圣顏都能面色不改侃侃而談的人,和女子對視便會臉紅得不成樣,如此這般害羞的男子,倒真讓人想去逗上一逗。
宴會還在進行,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各路聲音交雜錯亂,細聽一會便要頭暈目眩。
此時做了數(shù)十年瞎子的盛春朝又得了優(yōu)勢,畢竟秀蓮香料坊熱鬧時客人也是不少,再加上都是農村人,嗓門也大,要在這其中精確分辨顧客的需求并非易事。
而此時,盛春朝便清晰從一眾人聲中聽見了一聲細細的,帶著顫的貓叫聲。
盛春朝心里一緊,頓時來了精神,調動起全身注意力再去聽時,卻又是怎么也聽不見了。
荷風閣附近一片多水,宮中的貓都不讓帶來這邊,要躲過重重守衛(wèi)來到宴會上的貓,要么本身有凡貓所不能及之處,要么就是被有心人偷偷帶至此處。
無論是哪種原因,好端端的游春宴上突然出現(xiàn)貓,這其中必定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