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楊兩人垂下頭,不敢吱聲。
空降來的正副主官一到兗州,就聯(lián)手給當地官員來了一個下馬威,然后直接去驛館,州衙里面則開始排查彌勒教徒,這個關頭誰敢往面前湊啊,不都躲在家里靜觀其變么?
但現在滿堂空著的椅子,確實很是刺眼,何況還有賊子的交代,州衙內有彌勒教的內應,好似是心虛避嫌一般……
果不其然,狄進接上話題:“剛剛彌勒教徒的證詞,兩位應該已經看到書吏的記錄了,作何感想?”
這個時候往往都是鄭茂才沖鋒陷陣,此番也不例外,怒哼一聲:“此賊分明是見露了圖謀,開始隨意攀咬,所說的話,根本不可信!”
楊泌昌定了定神,接著道:“狄同判,此獠寧愿暴露身份,也不愿毀掉一根金剛杵,所思所想,大異常人,所言不可信吶!”
“我同樣是不愿意相信,州衙官員會暗通彌勒的……”
狄進道:“然這王懷古能在州衙內接應祭器,對于彌勒佛又極為崇敬,這樣的身份,應該是能夠接觸到一些教派隱秘的,若是一句隨意攀咬,將他的證詞直接否決,恐怕難以服眾!”
說到這里,狄進頓了頓,話鋒一轉:“當然,恤刑慎獄,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對待嫌疑人是如此,對待州衙的官吏,那更不能妄加揣測,只憑犯人一言,弄得人心惶惶,互相猜疑!”
這話本來是楊泌昌準備說的,現在被搶了先,滯了滯,只能請教道:“狄同判英明,那我等現在該做什么?”
狄進道:“首先,封鎖消息,賊人的供詞不能亂傳,避免眾口鑠金,以訛傳訛。”
楊泌昌心頭一凜,這州衙里面的吏胥與當地的官員都有勾結,此時消息恐怕傳得到處都是了,照這么下去,有一批吏胥要狠狠吃苦頭了。
狄進接著道:“其次,無論王懷古是不是污蔑,他都是上過學堂,識了字的,突然提及州衙官員,還言辭鑿鑿,背后恐怕事出有因,得仔細查一查!”
楊泌昌面色微變,這王懷古如此激憤,怕是與州衙有什么仇怨,豈能詳查,但現在也不能阻撓,否則就是與彌勒教不清不白。
狄進看向鄭茂才:“鄭節(jié)推,此案涉及當地之事,本來應該由你來輔助斷案,但結果未明了,你要避一避嫌。”
鄭茂才銅鈴般的眼睛下意識地瞪了瞪,又趕忙縮了回去,泱泱地道:“狄同判說的是,得避嫌!得避嫌!”
狄進道:“最后便是兵貴神速,不給彌勒教賊子應變的機會,同樣案情速速查明,也能禁絕流言蜚語,還州衙官員一個清白,楊節(jié)判以為如何?”
楊泌昌抿著嘴,緩緩起身,作揖行禮:“狄同判所言極是!下官……毫無異議!”
不知天高地厚的盜匪
“狄同判!”
楊泌昌和鄭茂才蔫了吧唧地離開后,狄進依舊坐在大堂上等待,半個時辰未到,一群呂家幕僚魚貫入內,齊齊行禮。
除了之前被安排下鄉(xiāng),去搜尋彌勒教據點的,其他的人手都來了,就連宅老呂程都在其列。
狄進將方才發(fā)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如今彌勒教徒指證州衙官員中,有通風報信之人,為了洗清嫌疑,此案得盡快查明,勞煩呂老回去稟明郡守?!?/p>
呂程趕忙道:“老仆明白!”
狄進微微點頭,看向眾幕僚:“州衙差役王懷古,崇信彌勒,圖謀不軌,如今更指認州衙官員內也有彌勒教徒,只是此人也說不清到底是哪位官員,存在著故意挑唆的可能,我們要還州衙官員一個清白,得仔細查一查,這個人的過往經歷、家中狀況、舊年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