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進微微點頭,看向眾幕僚:“州衙差役王懷古,崇信彌勒,圖謀不軌,如今更指認州衙官員內(nèi)也有彌勒教徒,只是此人也說不清到底是哪位官員,存在著故意挑唆的可能,我們要還州衙官員一個清白,得仔細查一查,這個人的過往經(jīng)歷、家中狀況、舊年恩怨!”
“是!”
眾幕僚立刻忙活開來,然后很快發(fā)現(xiàn),哪怕呂相公未至,此番接手州衙事務也很順利。
官員的幕僚和衙門的屬官,是有權(quán)力沖突的,因為定位相似,官員的幕僚多得一分權(quán)力,衙門的屬官就會被奪走一分權(quán)力,兩者的關(guān)系往往是過江龍和坐地虎,當?shù)貏萘υ绞潜P根錯節(jié),主官越是難以施展拳腳,即便帶著幕僚上任,往往也有被逼得灰頭土臉,寸步難行的情況……
呂夷簡畢竟是獲罪外放,需要提防這種可能,這群跟著來兗州的幕僚,原本也做好了明爭暗斗的準備,結(jié)果現(xiàn)在節(jié)判楊泌昌和節(jié)推鄭茂才被壓得沒了脾氣,吏胥們更不敢隨便出頭,幕僚要什么給什么,一時間輕松得都有些不習慣。
當然他們也沒有過分樂觀,知道現(xiàn)階段的調(diào)查并未接觸到真正的隱秘,對方才會暫時性的配合,趕緊將案卷文書率先整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經(jīng)過一個多時辰的查證后,幕僚沈仲甫率先拿著案卷入內(nèi)稟告:“狄同判,王懷古的父親王益之、兄長王懷吉,分別于兩年前、一年前接過衙前役,其父王益之在看守府庫期間,出了禍事?!?/p>
狄進問:“什么事?”
沈仲甫道:“不幸走水,庫存被燒得干干凈凈,王益之也喪命于其中?!?/p>
狄進臉色沉了沉:“府庫里面當時存放的是什么?”
沈仲甫聲音壓低:“軍器?!?/p>
狄進目光凝重起來:“軍器庫?兗州并非邊防重州,隸屬州衙的軍器庫應該不多吧?”
沈仲甫回答:“城內(nèi)只有兩座,被焚毀的這座是州衙的,弓手壯丁所配的弓弩刀兵都存放在里面?!?/p>
狄進道:“何故失火?何人擔責?”
沈仲甫道:“天干物燥,火燭傾倒,擔責的便是王益之,不過他既已身死,也沒有具體責罰,但王家顯然是被盯上了,其父不幸身亡,家中失了男丁,一年不到,衙前役又輪到他們家……”
狄進道:“查一查,兩年前失火后,王家有沒有獄訟之舉?”
沈仲甫其實想到了這一點,但州衙軍器庫失火,就算其中有蹊蹺之處,王家又能狀告何人,難道要向州衙狀告州衙官員?
狄進淡淡地道:“不止是州衙,路一級提刑司,有沒有收到類似訟案,你們能查到么?”
想到京東路提點刑獄公事與呂家的關(guān)系,沈仲甫心頭一凜,但想到呂相公的關(guān)照,倒也沒有推諉,立刻回答道:“能!”
狄進又問道:“那座軍器庫在哪里?重建了么?”
沈仲甫這倒是沒問,趕緊出去確定地點后,再回到堂內(nèi):“狄同判,請隨我來?!?/p>
兩人一前一后,穿行于雕梁畫棟,高臺厚榭之間,直奔州衙的西北角而去。
當一排頗為簡陋的瓦房印入眼簾,也基本接近州衙的邊緣了,沈仲甫介紹道:“那邊是‘長生房’,州衙受理命案后,用來停放尸身,供仵作驗尸的地方,另一邊就是‘軍器庫’所在了?!?/p>
狄進看了看,倒是有些詫異:“能在州衙設立存放尸身的地方,而不是在外尋一處義莊隨意停放尸身,不錯!”
沈仲甫記下,待會要詢問一番,這長生房是州衙哪位官員設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