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掛在籬笆的酸棗枝上時,蘇野已經(jīng)在磨那把銹扳手了。
她蹲在門檻邊,手里捏著塊帶棱的青石,一下下蹭著扳手的斷口。
鐵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積成一小撮銀灰色的粉末,像撒了把碎銀子。聽見身后動靜,她頭也沒抬:“井里的水夠燒兩壺,灶膛里留了火。”
林硯“嗯”了一聲,走到灶邊。破鍋里的水還溫著,她倒了半碗,指尖觸到碗沿的弧度——是昨晚蘇野用的那只,豁口的地方磨得很光滑,邊緣泛著溫潤的光,顯然用了很久。
喝到
兩人分工默契,像兩臺咬合精準(zhǔn)的機器。林硯搬石塊時,特意選了邊緣鋒利的,在院墻內(nèi)側(cè)碼出半米高的矮墻。
“這樣就算被撞開缺口,也能延緩一下。”蘇野蹲在旁邊捆鐵絲網(wǎng),聞言抬頭看了眼,突然笑了笑:“你跟我?guī)煾邓频模傁胫艉笫??!?/p>
日頭爬到頭頂時,籬笆補好了,鐵絲網(wǎng)上的倒刺閃著冷光,院墻豁口也堵得差不多,新砌的石墻透著股扎實的氣。
蘇野從背包里摸出半塊壓縮餅干,掰了一半遞給林硯,餅干邊緣掉下來的碎屑被她飛快地用手接住,塞進(jìn)嘴里。
林硯嚼得腮幫子發(fā)酸,突然想起昨晚蘇野塞給她的兩袋真空餅干,趕緊從背包里翻出來:“這個,分你?!?/p>
是奶油味的夾心餅干,包裝上的卡通圖案被蹭得模糊不清,邊角卷著。
蘇野捏著包裝袋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撕了個小口,咬了半塊,眼睛亮了亮:“比壓縮餅干強?!?/p>
風(fēng)從籬笆外吹進(jìn)來,帶著酸棗花的淡香,混著泥土的腥氣,空氣倒也難得的清新。
林硯靠在新補的石墻上,看著蘇野把剩下的半塊餅干掰成小塊,放在青石板上,大概是想留著當(dāng)誘餌。
“那邊的野草里,好像有種能吃的野菜?!碧K野突然指著墻角,聲音里帶著點不確定,“我?guī)煾到踢^,葉子邊緣帶鋸齒的那種,焯水了能吃,就是有點澀?!?/p>
林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綠色的葉片在風(fēng)里晃,像無數(shù)只小手在招搖。她站起身走過去,蹲下身仔細(xì)辨認(rèn)——葉片厚實,莖部有白色的漿汁,確實像末世前吃過的馬齒莧。
“這種耐旱,要是……”又是那個念頭,她及時打住,轉(zhuǎn)頭對蘇野笑了笑,“摘點回來,今晚煮野菜湯?”
蘇野眼睛更亮了,立刻找了個破籃子開始采摘,動作麻利得像只啄食的雀鳥。
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落在她身上,把她左耳那道疤痕照得很清晰,卻不顯得猙獰,反而像枚獨特的勛章,記錄著她在這末世里的掙扎。
林硯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這農(nóng)舍有了點活氣。
灶膛里的火噼啪響,院角的石塊堆得整整齊齊,連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嘶吼,都像是被這煙火氣濾過,沒那么刺耳了。
傍晚時分,兩人把最后一根鐵絲纏緊在籬笆樁上。蘇野拍了拍手,掌心沾著鐵銹,突然往西邊看了一眼:“煙好像沒了?!绷殖庬樦哪抗馔?,天邊只剩赤霧暈染的橘紅色晚霞,像塊被揉皺的綢緞,邊緣泛著金色的光。
“不管是什么,先顧好這里?!绷殖幠闷鸶^,木柄上的汗?jié)n被她蹭掉,“我去處理昨晚的殘骸,你燒點熱水?”
蘇野“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廚房走。林硯拎著斧頭走出院門時,看見她正蹲在井邊打水,水桶晃動的漣漪里,映著一小片破碎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