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井水看著還算清,能瞧見水底沉著的碎瓦片,邊緣結著層薄薄的白垢。
林硯掬起一捧,掌心冰涼,湊近聞了聞,沒什么怪味,只有點泥土特有的腥氣。
“燒開了再喝?!彼税咽稚系乃?,往灶房走“破鍋刷出來了嗎?”
蘇野正蹲在門檻邊纏鐵絲,聞言揚了揚下巴,灶房門口果然擺著口銹跡斑斑的鐵鍋,邊緣豁了個三角口。
“刷了三遍,還有一些陳垢,不介意的話燒兩鍋水燙燙就能用?!?/p>
她把纏好防滑繩的扳手別回腰后,起身時拍了拍褲子上的土,揚起的塵埃在晨光里打轉(zhuǎn),“昨天摘的馬齒莧晾得差不多了,今晚煮點湯?”
林硯應了聲,掀開鍋蓋往里看。
果然鍋邊緣結著層黑垢,得找塊硬物刮掉,倒也不是瞎講究,總感覺刮掉心里舒坦點。
她找了塊鋒利的石片,蹲在井邊慢慢刮,石片邊緣割破了指尖,血珠滴進水里,暈開一小團紅。她沒當回事,往傷口上吐了口唾沫。
蘇野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手里捏著片灰綠色的葉子,搗爛了往她指尖按。
“止血的。”她聲音有點悶,指尖帶著點鐵屑的粗糙,蹭得林硯皮膚發(fā)麻,“昨天在籬笆根挖的,比嚼野草管用?!?/p>
林硯縮回手,指尖被按住的地方有點癢?!爸x了?!?/p>
她低頭繼續(xù)刮鍋,黑垢簌簌往下掉,“下午得去趟落月鎮(zhèn)中心,有家藥店,你說的那個儲藏室,要是能找到抗生素最好?!?/p>
蘇野愣了下,隨即點頭,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眼睛:“我?guī)?。沿河道走,蘆葦叢能擋擋視線,傍晚前肯定回來?!?/p>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硯胳膊上的傷口,紅腫還沒消,“你胳膊上的傷還腫著,得有藥備著。”
林硯沒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灶房墻角堆著幾個豁口的陶罐,她挑了個相對完整的,裝滿井水放在灶上,又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
火噼啪著起來,舔著罐底,映得兩人影子在墻上晃。
出發(fā)前,蘇野往籬笆外撒了把切碎的怪草,氣味辛辣刺鼻,沖得林硯打了個噴嚏。
“能驅(qū)蛇蟲。”她解釋道,手里拎著根磨尖的鋼筋,是今早從廢料堆撿的,銹跡斑斑的表面被磨得發(fā)亮。
林硯則提著消防斧,斧刃被她磨得發(fā)亮,斧柄纏了圈舊布條,握起來更穩(wěn)當。
往鎮(zhèn)中心走的路上,蘇野腳步輕快,眼睛像鷹隼似的掃過路邊廢墟,不放過任何一點異常。
經(jīng)過一間塌了半邊的雜貨鋪時,她突然鉆了進去,貨架倒塌的聲響里傳來她窸窸窣窣的翻動聲。
出來時手里攥著半包鹽,油紙袋已經(jīng)受潮發(fā)黏?!袄镞厸]受潮?!彼至诉肿?,把鹽塞進林硯背包,“煮湯能多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