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0頁）

來者不善。

看到我和小華，都點了點頭，又問我：“小靜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也假笑道：“還行，明天做手術(shù)?！?/p>

她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趙女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yán)厲的質(zhì)問和冰冷的指責(zé)：“招娣，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見不得你的弟弟們好？要把他們往死里逼？老二老三家現(xiàn)在被你弄得雞飛狗跳的?！?/p>

“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蔽覌尶粗馄?，聲音平靜卻異常清晰。

“什么叫你的東西，都是一家人！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骨頭打斷還連著筋呢！何必計較這么多呢？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外婆說。

“媽，你說都是一家人，可這幾十年來，永遠都是我在幫他們？！出錢，出力，掏心掏肺！而當(dāng)我女兒需要救命的時候，一個不敢接電話！一個污蔑我女兒裝病騙錢！還有一個，罵我是趙家的狗！”

趙女士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媽，我今年62了！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我有求過娘家?guī)瓦^我嗎？你們幫過我嗎？就這一次！而且，還不算幫襯，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錢。僅此而已！你就巴巴地跑來興師問罪！”

外婆沒想到她一向逆來順受，乖巧聽話的女兒今日竟敢頂撞她。

她氣得用枯瘦的手掌拍在病床上：“趙招娣！反了你了！這就是你跟你親媽說話的態(tài)度嗎？你三個弟弟過得什么苦日子你看不見嗎？你怎么忍心還要逼他們拿那么多錢給你？一個丫頭而已，值得你這么大動干戈？！”

一個丫頭而已？呵，一個丫頭而已，她明明也是女的，可最大的惡意往往也來自于女的。

“你說什么！”小華聽到最后一句，攥著拳頭就要上去，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眼神示意他不要摻和，這次讓媽自己解決。

我媽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所以，在你眼里，我不過是個丫頭而已，生來就應(yīng)該為弟弟們鋪路墊腳，是嗎？”

外婆眼神閃爍，卻依舊強詞奪理：“你這說的什么混賬話，你現(xiàn)在幫襯弟弟們，他們將來發(fā)達了，能不記得你的好？快點把錢還給他們！別寒了弟弟們的心！”

“將來？”趙女士凄厲地質(zhì)問道，“我今年62了，你說的將來是什么時候？我現(xiàn)在就遇到事了，他們怎么不幫我？”

外婆又說：“他們這不是沒能力嗎？”外婆說出那句萬能擋箭牌。

“沒能力？老二有你們的房子，有錢吃喝嫖賭，沒錢還債？！沒能力，老三的三個兒子個個在城里買了房買了車！都有房子車子，就老四，老四苦了點，沒文化，但是他送外賣也養(yǎng)活了他一家四口。我們呢？我們到現(xiàn)在還住在出租屋里，小華都要結(jié)婚了，連個車子房子都沒有？媽！你放眼看看，能幫襯娘家?guī)鸵r成我這樣的，還有誰？”

“小靜和小華都怨了，你是想逼死我嗎？”趙女士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地流。

外婆臉上卻沒有一絲動容，冷眼看著她的女兒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趙招娣，你怎么變得這么自私自利了？”

趙女士看著自己的親媽，像是從來沒有認清這個人一般，她眼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熄滅了。

她認命地低下頭，雙手猛擦自己的淚水。

再抬頭時，臉上帶著決絕：“媽，你說我自私，那我就為自己自私一回吧！我十四歲開始打工，從工作到現(xiàn)在，每個月除掉我自己的生活費，所有的工資都給了你，你說你幫我保管，也保管了四十多年了，粗略算算，應(yīng)該有八九十萬了吧！現(xiàn)在，不用你保管了，麻煩你把錢還給我！零頭和利息也不用算了，就給八十萬就好?！?/p>

外婆震驚得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八十萬？！趙招娣，你！你！你！你瘋了嗎？找你親媽要錢？”

趙女士冷眼看著她：“還給我?！?/p>

外婆氣得渾身篩糠一般，惱羞成怒：“反了你了！我生你養(yǎng)你這么大，天大的恩情都沒跟你算，你居然有臉跟我要錢！”

“媽，我十四歲起就沒跟家里要過一分錢了。”我媽淡淡開口。

一個人心灰意冷到一種程度，大概就是像我媽現(xiàn)在這樣吧！

自己一直珍視的人卻視自己輕如草芥。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卻像是活成了一個笑話。

外婆氣急敗壞：“那也是我生了你，沒有我，哪有你的今天。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白眼狼，，我就應(yīng)該在你出生的時候掐死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