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身影漸漸被黑霧籠罩。
城南書院,陳老夫子。
這位教了一輩子書的老先生,正站在書院的天井里,仰頭望著那棵已經(jīng)三百年的銀杏樹。
樹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凋落,但老夫子的眼神依舊平靜。
手中捧著一本《晉陽地方志》,輕聲念著上面的文字:
“晉陽建城于天元八四九六年,因地處晉水之陽而得名“
書院的門窗開始扭曲,木框像融化的蠟一樣垂落。
陳老夫子合上書,將它端正地放在石桌上,理了理衣冠,緩緩坐在了銀杏樹下。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低聲吟道,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可老朽,還是想留在這兒啊…“
黑霧漫過他的腳踝,書頁上的字跡開始模糊、消失。
城西鐵匠鋪,劉鐵匠。
他是晉陽城一位普通的鍛刀鐵匠,此時正赤著上身,在已經(jīng)變形的鐵砧上敲打最后一塊鐵胚。
爐火早已熄滅,但老人依舊一錘一錘地砸著,仿佛聽不見四周墻壁剝落的聲響。
“鐺——鐺——“
鐵錘的敲擊聲在死寂的城中格外清晰。
鐵胚漸漸成型,是一把短刀的輪廓。
劉鐵匠用鉗子夾起它,瞇著眼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
“成了。“
可此時的黑霧已經(jīng)漫到了他的腰間,鐵砧像冰塊般融化。
老人將短刀插在身旁的地上,拍了拍它:
“留個念想吧,雖然也沒人記得了…“
身影漸漸被黑暗吞沒,只有那把短刀還立著。
但很快,刀身也開始銹蝕、崩解。
幽泉的推進(jìn)并不快,但無可阻擋。
城中心的鐘樓,晉陽最高的建筑,此刻鐘擺已經(jīng)停止。
銅鐘表面浮現(xiàn)出詭異的黑斑,隨后整座鐘樓開始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