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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開始學著做一個“媽媽”。
不是那個發(fā)號施令的“葉總”和“葉女士”,而是一個笨拙的、像新來的實習生一樣的媽媽。
她從網(wǎng)上買來一套巨大的樂高城堡,我們倆盤腿坐在地毯上,對著一堆花花綠綠的塑料塊,大眼瞪小眼。
“你看,圖紙上說,這個要插在這里”她研究了半天,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動工。
兩個小時后,她那邊豎起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碉堡,看著隨時都要散架。
她自己看著那個丑東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笑。
我把我這邊的積木,按照顏色、形狀、大小,分門別類,碼得整整齊齊,像一列列等待檢閱的士兵。
她又突發(fā)奇想,說要給我講睡前故事,捧著一本精裝的童話書,聲音干巴巴的,毫無感情。
“然后呃小紅帽就問,‘外婆,你的你的耳朵怎么這么大呀?’”她念到這里卡住了,抬頭看我,眼神里帶著一點求助。
這人是誰?
她會因為律師函上的一個錯字把對方罵到狗血淋頭,現(xiàn)在卻被小紅死帽難住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把那段念完,比我寫檢查還痛苦。
有個下午,陽光很好,她陪我坐在地毯上。
我們什么也沒做,就只是坐著,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聲。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伸出手臂,動作很慢,很小心,像是怕驚動一只小鳥,想抱抱我。